全球今头条!我在合肥“追太阳”

天还没有亮,包工头就喊来出租车来拉人干活。

◤陪这个城市一起醒来的人很多,“马路临工”算是其中之一。


【资料图】

凌晨四点半,合肥的天空还笼罩在夜幕之中,南二环上的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,已是人头攒动喧闹一片了。找活的,招人的,在这里一拍即合,上车就走。

日出而作、日落而归,马路临工被称为“追着太阳跑的人”。其实,大多数临工身上都“背”着故事,这些故事里不仅能读出个人的喜怒哀乐,还能感受到城市治理于细枝末节中的温度。◢

“这辈子没想过,我在这当‘官’了”

对于这个“官”,冯桂芝的想法很朴素:自己多做好事,多劝别人做好事。

1968年出生的冯桂芝,在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算年轻的,不过她的“资历”很深——还没有集散中心的时候,她就跟着亲戚在南二环上揽活,“早上四五点,只要看见包工头开车过来,就得往前挤,能拉开后车门坐上去是最好的。天色暗,时间紧,有时候包工头也来不及细问,点几个人就走了。”

那段抢活经历,足以让冯桂芝在女工之间有号召力。加上她来自阜阳,天生大嗓门急性子,不少女工愿意跟她相处。别看现在,冯桂芝跟集散中心工作人员都处得不错,但一开始她确实是个“刺头”,不好管理。

不好管,但也是转变最快的。

冯桂芝患了一场病,面瘫,住了26天院,花了两万多块钱。“累的,干活太发狠了。”令她没想到的是,集散中心得知这一情况,帮忙申报了相关医疗救助,报销了800元药费。“压根没想过,我这个外地打工人也能享受合肥的医疗补助。”

这笔钱,不多,却真实温暖了冯桂芝。慢慢地,她开始主动参与到集散中心组织的活动中。今年年初,集散中心谋划成立妇联,并从女临工中票选一批“妇女干部”,冯桂芝第一时间自荐报名。

“这辈子没想过,我在这当‘官’了。”五年级都没毕业的她,会从集散中心借阅一些书籍回家看,心里也对自己的“岗位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:多做好事,多帮助周围的女临工,同时也带着她们做好事。

如今,她和丈夫在离集散中心不远的回迁小区租了一套二室一厅,她说她想在这里扎根下来,当个“新合肥人”。

“做临时工,也要讲究售后服务”

老费原名费维景,在集散中心干临工已有十七八年,这儿的人不管年龄大小都喊他“老费”。其实老费并不老,但他有技术、干活实在,手里头积攒了不少雇主。这让他区别于一般的临工,大部分时间雇主会直接联系他,运气好的时候,他还能再带上几个临工兄弟一起干。

墨绿色的工具包,杂七杂八的设备里藏着老费能力的证明,“可以干的活很多,电焊、扎钢筋、登高作业我都有证。”常年穿着一身迷彩服的老费,说起过往经历很自信。

家住肥东的他,曾在一家企业工作。早八晚五、有食堂有假期,逢年过节还发一些福利。哪承想,人到中年,老费下岗了。孩子还在上学,上头还有老人,四十岁的老费要养家,被迫干起了临工。

“打一天工,给老婆交一天钱,有时候自己还能余一点。”慢慢地,老费不再怀念过去的时光,2017年,老费来到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,相比于站马路,这里有遮挡棚和现成的热水。他干活踏实,尤其讲究售后服务,“一锤子买卖只能赚几百,长久生意才能实现鸡生蛋。”

一干就是六年,六年里,老费变化很大——两个孩子一个成家一个大学毕业了,肥东的老房子拆迁了,原来找活的摩托车也换成了小面包车。与此同时,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变化也很大,老费在这里加入了工会,有时也带老婆、外孙来参加中心各类活动。

今年56岁了,可老费从没想过要退休。尤其是全家搬到合肥之后,老伴也劝他别干临工了,可老费觉得“自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。”

聊着聊着,老费接到一个老雇主的电话,下午有个散活需要干。虽然半天的活只能结算一百多块钱,但老费出发了。他说,“不挑活、干得过劲,别人就不会把你当临时工。”

“老了也不回村,孩子在这家在这”

儿子上大学之前,张素荣没觉得老家太和的农村哪里不好。56岁的她,一辈子都在忙碌中度过,干完田里的活干家里的活。可儿子走了后,她突然发现,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。2013年,她两口子选择不种田了,来城里打临工。

家里的男人会扎钢筋,赶上城市大建设,临工的活几乎没断过。张素荣没啥技能,只能干保洁,偶尔给木工打打下手。2014年,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成立后,两口子就把“家”驻扎在周边,这些年搬家数次,但位移距离都不超过五百米。

疫情三年,张素荣明显感觉“活少人多”。不过她并不焦虑,“有活就干,没活就干自己的事。”这两天,张素荣就没找到活,600元租金的出租房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。“儿子结婚在北城买了房,我们俩负担小多了。”嫌城里的馍没嚼劲,张素荣趁着天热好发酵,自己动手做起来。一边揉面,一边算账:“她一周出工三四天,一个月工资2500元左右,基本能维持两人在合肥的开销。男人赚的钱就存起来,等有了孙子,再帮衬一把。”

在外人眼里,干临工不稳定,但张素荣觉得挺好的,她说,她准备干到干不动的那天,而且也不打算回太和老家了。

一方面,“孩子在这,家就在这”;另一方面,张素荣觉得“这里氛围很好。”氛围,这个词,没上过学的她不会写,但她从集散中心大大小小的活动中“理解”了意思。“上个月,妇女节活动,参与了比赛还赢了两块肥皂;上上个月,中心还请来了医生给我们量血压。大厅搞服务的那个小姑娘,跟我处得关系也特好……”

▶记者手记

他们也是“新合肥人”

合肥市五一劳动奖章、金牌职工、安徽最美农民工……在这次采访之前,我很难将这些荣誉和临工联系在一起。“不稳定几乎等同于不靠谱”,我对这个群体留有刻板印象。

偶尔一次采访,我接触到了合肥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党支部的宋凡。他告诉我,现在的临工,不一样了。这促使我来到集散中心看一看。

这里像一个岛,包工头的车辆从前门左侧进绕一圈载满人再从前门右侧出;这里就是一个岛,将各地农民工与这个城市的紧密相连。

这些年,合肥“疏堵结合”整治马路劳务市场,让很多临工暖了心。就拿凌大塘临工集散中心来说,这里配有幸福驿站,临工也可以申请加入工会组织,享受“娘家”的温暖;这里定期开展党课,优秀临工当“讲师”作分享;这里成立了妇联,家长里短的事也有地儿说。这里还有一支志愿服务队,临工服务临工,临工反哺社会。

而与我面对面的三位临工,真诚朴素,字里行间透露出他们对现状的满足感。临工的活可能不稳定,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很持久。言谈过程中,我强烈地感觉,临工只是他们的工作身份,抛开这个身份,他们和你我一样,也是与城市同行的“新合肥人”。

宋凡告诉我,在这里工作的近十年,他都觉得自己在“织网”,为这些“新市民”织一张服务网。今年,他计划再开展一项活动:临工议事会。

我和他约好了,等这项活动酝酿出故事,我会再去。

合肥通客户端—合肥报业全媒体记者乐天茵子 文/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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